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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汪志堅（台北大學資管所教授）嘲諷文章的內容明顯為假，希望讓人會心一笑，但對於新聞來龍去脈不了解的人，可能會信以為真。因此，搞笑嘲諷Kuso文章的處理，必須謹慎，避免讓人誤以為真。巴拉刈是劇毒，千萬別開玩笑6月28日一則讀者投書見報，嘲諷關於高雄市長韓國瑜的兩個新聞事件：主張不要禁用巴拉刈、高雄市登革熱案例增加。這篇文章以嚴肅的口吻，建議高雄市長韓國瑜，親自示範在市區噴撒劇毒農藥，來防治登革熱，並荒謬的說可以讓得登革熱的人，喝幾CC的巴拉刈。這篇文章傳達了絕對錯誤的資訊，但從整篇文章的脈絡來看，這是一篇標準的嘲諷文章，只是寫得太過正經，實在容易誤導讀者。這篇文章在處理的時候，最大的問題是：沒有明顯標示「這不是事實」、「純屬虛構」、「搞笑嘲諷」，因此，不知道先前新聞脈絡的讀者，根本就不知道作者為什麼要這樣寫，很容易當真，覺得這個作者在散播假新聞。如果以學術術語來說，這個文章的背景脈絡不足，讀者難以理解作者是在嘲諷。這篇文章想要凸顯高雄市登革熱案例增加，也要凸顯巴拉刈的毒害。因此，文章內故意說要讓得登革熱的人，喝下幾CC的巴拉刈，因為只要一點點的巴拉刈，就能致死。既然死了，就無需治療。這樣的玩笑，實在不太好笑。而先前在爭執巴拉刈毒害時，有人認為只要防護裝備齊全就不會有問題。因此，這篇文章故意建議，既然如此，韓國瑜市長可以自己戴著護目鏡、穿著全套防護裝備，來噴灑巴拉刈，藉以諷刺只要穿著全套防護裝備即可的說法。這麼熱的天氣，戴著護目鏡、穿著全套防護裝備鐵定中暑的，在田野，酷熱夏天農民也不會真的這樣做。而因為農民不會穿著全套防護裝備，因此政府才想要禁止巴拉刈。另外，先前有一種說法是巴拉刈對於環境無害，因此文章故意說，既然巴拉刈對環境無害，就在市區噴灑吧！意味著大家嘴巴上雖說對於環境無害，但若要到市區噴灑，大家一定群起反對的。因為巴拉刈若在市區噴灑，難免外溢到店家、車輛、公園、其他公共環境，這外溢問題就是巴拉刈的最大問題之一。整篇文章，沒有清楚標示這是諷刺，是最大的敗筆。文章若被當真，那就很不好了。嘲諷搞笑也有影響力這次的文章，邏輯清楚，就是一篇諷刺文章，只要對於新聞事件有長期關注的人，就知道作者是在嘲諷。但問題是，若對於整件事情的脈絡無法完全掌握的讀者，就會感到疑問，甚至信以為真。這樣的安排，並非好的諷刺文章。好的諷刺文章，應該讓人一眼就知道這是諷刺，而非事實。好的嘲諷文章，應該在讓讀者看文章時，立即知道這是為了嘲諷才寫的文章，避免弄假成真。顧名思義，搞笑嘲諷是以戲謔搞笑的方式，對於時事進行嘲諷。嚴格說來，搞笑嘲諷比較像是副刊、笑話、綜藝節目，而非新聞。嘲諷文章與滑稽模仿，對於新聞事件提出另類的論述。對於新聞來龍去脈一清二楚的人，很容易分辨這是假的，知道是以戲謔的方式，進行批評、酸人，或者提供娛樂。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有很多專門搞笑的專欄、頻道，例如「卡提諾狂新聞」是以嘲諷時事為主軸的新聞評論，每週播出5則評論。「眼球中央電視台」則模仿中國大陸的中央電視台「央視一分鐘」報導，製作惡搞影片，討論範圍以海峽兩岸政治、公共議題為主。以前也有很多專門搞笑嘲諷的專欄與電視節目，最有名的是馮光遠的「給我報報」、2004年到2007年間播出的全民大悶鍋電視節目、2007年間到2012年間播出的全民最大黨，都是以嘲諷新聞為主，屬於娛樂搞笑。這些節目的目的之一，除了娛樂，還提出另類的觀點，並點出政治人物的一些盲點，達到批評的效果。基於娛樂目的、專門嘲諷、滑稽模仿的節目與文章，明顯為假。因此，作者常認定不會有人當真。不過，這些搞笑嘲諷，仍有很大的影響力。國外的研究，證明這些搞笑嘲諷會影響到民眾的態度。而許多過去的例子，也常見到搞笑嘲諷最後變成了假新聞，到處傳播以影響民眾。嘲諷變成假新聞的經典案例：犀牛皮博士論文「犀牛皮博士論文」是最有名的搞笑嘲諷文章，最後卻變成假新聞的案例，在1993年宜蘭縣長選舉，一位張姓參選人涉嫌虛偽宣稱自己具有美國南加州大學博士學位的學歷。馮光遠主持的「給我報報」專欄，寫了一篇搞笑嘲諷文章，說他的美國指導教授出面證實，他的博士論文題目為「犀牛皮移植到我臉上法律效力之研究」。這明顯為嘲諷，因為誰會把犀牛皮移植到自己臉上啊！但事情超乎意料，競選時，這卻被當成證據，證明知名媒體已證實他具有博士學位。主張報紙上的白紙黑字，絕不會騙人，藉此論述他的博士論文已被證實。知道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人，當然知道「犀牛皮博士論文」是標準的搞笑嘲諷，但這個搞笑嘲諷，卻成為不折不扣的假新聞，成為這位臉皮厚的候選人，影響選民的論述說法。還好，開票結果他沒有當選，否則就會成為標準的「犀牛皮縣長」。其他也有不少類似的案例，像是網路上有一則假新聞，說美國中情局向賓拉登家族道歉，並希望賠償1800萬美元和解。這當然是假的，中情局長當然沒跟恐怖份子賓拉登家族道歉。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新聞呢？追根究底，是因為在美國有一個報紙：《洋蔥報》（The Onion），專門以嘲諷搞笑的方式，來報導新聞。基本上，所有洋蔥報的新聞，都應該先假設為假新聞。2019年初，《洋蔥報》報導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搞笑文章，指出美國中情局長將會向恐怖份子賓拉登的家族道歉，並賠償1800萬美金。這當然不是事實，而是嘲諷搞笑。《洋蔥報》的內容，一向都是亂寫一通、搞怪搞笑，因此也是見怪不怪，沒什麼了不得。然而許多中國大陸的媒體看到是國外媒體報導，一開始卻信以為真，據此進行報導，不過，隨後被發現這是假新聞，是《洋蔥報》的搞笑嘲諷，才紛紛下架。雖說如此，但還有一些內容網站，到今天都還沒將新聞下架，繼續傳播這則假新聞。謹慎處理搞笑嘲諷，避免成為假新聞搞笑嘲諷是言論自由，或者根本是為了搏君一笑，是綜藝節目。在民主國家，無從禁止，也不應該禁止。但是，我們仍然應該要謹守分際，避免讓搞笑嘲諷的內容，變成假新聞。至少，有一些做法，可以幫助我們處理搞笑嘲諷內容，避免成為假新聞明確標示非屬事實既然是搞笑嘲諷，就應該避免讓讀者誤以為是真的。因此，在適當的地方，例如節目播出前後，廣告開始前後，或者文章開始前後，適當的標示「純屬虛構、非屬事實」之類的字眼，善盡責任。許多媒體或節目製作單位，會認為這內容明顯為嘲諷或搞笑。但必須知道，閱聽人可能剛剛接觸到此節目，剛打開電視或剛打開網路，缺乏前言後語的脈絡線索，因此並無法知道這個節目、這篇文章是諷刺還是真實新聞報導。因此，適當的標注，是媒體應該要善盡的社會責任。新聞與嘲諷版面界限要清楚如果一則諷刺搞笑新聞做得非常正式，很像真的新聞，又跟真的新聞混搭再一起出版，讀者不容易分辨這是一則嘲諷還是新聞。但若兩者明顯區分，閱聽人就比較容易區分了解。這次事件的讀者投書，如果刊登的版面，混雜在一般的讀者投書內，則閱聽人確實不如容易區分。但相反的，如果是有一個專門的區塊，區塊內明顯標注是嘲諷，例如該區塊的標題是：異想天開，這就比較不容易混淆。在電視、網路影音頻道，也有類似的狀況。如果在正常新聞中，夾雜這種諷刺搞笑，則界線不容易區分。但如果是在完全不同的節目，與新聞報導完全區分，則比較不會被誤解。若屬嘲諷搞笑，不應有太多真實成分一則嘲諷搞笑，內容若是太過正經，確實容易讓不了解的閱聽人信以為真。相反的，如果搞笑諷刺內容中，添加明顯為假的成分，就比較容易讓讀者知道，這是諷刺。例如在文章內說，根據宇宙聯邦政府太陽系總統府內閣軍機處的指示，要預防登革熱，應該要如何如何。這時，大家就會明顯知道這是搞笑諷刺。一則嘲諷搞笑，應該添加一些明顯為虛假的陳述，讓所有閱聽人知道這是假的。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嘲諷搞笑有些事情，不適合開玩笑。這次的事件中，最大的爭議，在於建議喝下幾CC的巴拉刈。巴拉刈有劇毒，只要喝下一點點，就會致命。作者想要凸顯韓國瑜市長在巴拉刈禁用這個事件上，沒有將巴拉刈致死率極高的因素納入考量。我們並不確知這樣開玩笑後，負面作用有多大。新聞是製作給普羅大眾閱讀的，普羅大眾的智識程度不一，對於新聞事件關注程度也有差異。如何避免某些人誤解訊息，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如果這是個無關痛癢的事情問題不大，但這次涉及的巴拉刈致死率高，若讓某些完全不看新聞的社會底層，真的誤以為喝幾CC的巴拉刈就可以治療登革熱，那就是很大的罪過了。拒絕犀牛皮論文重演，不要讓搞笑嘲諷變成假新聞在嚴肅的新聞內容中，嘲諷文章讓人會心一笑，可以調劑一下身心。但嘲諷文章的處理，仍應謹慎，因為對於新聞來龍去脈不了解的人，可能會信以為真，而把嘲諷文章當成真的新聞，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假新聞，而在網路上流傳。因此，搞笑嘲諷Kuso文章的處理，必須謹慎，避免讓人誤以為真。我們可以Kuso新聞，但一定要讓人知道，這則文章是在Kuso。如果以假亂真，就不是嘲諷搞笑了，而是標準的假新聞了。延伸閱讀《一顆屁的科學》：為什麼屁會臭？男性與女性的屁有什麼差異？